炸虾一只去头去尾

愿安好。

「SK」当你我老去



大野智从二十代开始,就一直嚷嚷着要和二宫和也去无人岛。等到他们五十多岁的时候,这个梦想终于算是实现了大半。

大野五十三岁这一年,两个人终于把所有事情放下,彻底告别了灯光璀璨的舞台,从繁华忙碌的东京出走,从充满了掌声献花也满是伤痛疲惫的上半生脱离出来,两个人向亲友道了别,拖着简单的行李就来到了海边的一个小镇。

房子是在大野四十多岁的时候就买好的,两层复式木质结构,带个小院子,有些年头了,但完全不显破旧,反而很是古朴。出了院子走大约十分钟就是海边,微风带来的海的气息很是清爽。

院子里有棵很是有些年头的樱花树。大野和二宫来的时候正逢春日,风一吹,樱花落了满院,连隔壁人家都飘去不少,香气更是从街头飘到街尾,浓浓淡淡很是宜人。

二宫侧过身,想为大野拂去肩上的花瓣,正巧大野也想为他拿走发间的落花,两个人的手碰在一起。大野顺势握住二宫的手,和他相视一笑,也不去管这满院满身的花香。

“呐,小和,我们的家。”

“嗯,我们的家。”

二宫站在这院子里,竟有种久违的紧张和局促,就好像出道那天在夏威夷的船上,茫然无知地挥着手。好在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,大野都在自己身边。

两人把行李搬进了家中,花了一个下午整理房子,所幸早几年大野已经置办好了家具,只需要简单打扫一下,再购置点日用品就好。

把屋子收拾好后,两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午饭就没吃,于是决定去镇上兜一圈看看有什么吃的。

逢魔时刻,正是一天色彩最浓丽的时刻,夕阳晒在白云上,由橙到红泛着淡淡的光,剩下的拿一点余光就像樱花一样落了两人满身。

大野把二宫的手攥在手里,像是握着整个世界,心里有着久违了的难以言喻的满足。

镇子不大,人口也不多,街尾倒是有好几家飘着香气的店,两人挑了一家和式的,就撩了门帘进去。老板娘很是热情地招呼着,二宫和大野一人点了一碗拉面,又点了几碟小菜。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,味道也很好。看着生面孔,老板娘好奇地问他们是新搬来的还是游客。大野难得有了兴致,和老板娘聊了一阵,二宫只在一旁笑着默默添酒。

等到店打烊了,两人才姗姗回了家。街边的店大多已经关了,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还安静地呼应着天空中几颗星子,连海风也变得轻柔了起来,小镇的路并不算太平坦,大野揽着二宫的腰慢慢走着,两人都有几分醉意,醉意中又自有一份畅快。

二宫抿了抿嘴唇,像是有满腹的话要说,身旁的大野却也突然停了下来,张了张嘴,也好似要倾诉什么。

但最后,谁也没有打破这夜的宁静。

大野把二宫按在路灯上,就吻了下去。

这吻里有什么?有樱花的香气,有海风的味道,有酒的醇香,有两人几十年的羁绊,有浓得散不开的爱意,却唯独没有那份行走在刀尖上的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。

大野和二宫两人都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个吻中,路灯下,两个人的面容柔和成一片,蛾子在他们头顶安静地盘旋着,只有一片蝉鸣在星夜里响起。

住了几个礼拜,大半个小镇的人已经认识了这两个新居民。大野和镇上小学的校长是熟识,应了他的邀,去教孩子们绘画音乐和舞蹈。

大野第一天去上课,特意挑了身西装,一个劲地问二宫“好不好看”,二宫帮他拍平衣服的褶皱,整了整领带,笑着说,“好看”,又说校长打得一手好算盘,“出一个人的钱,能把好几门科目都一起教了。”

大野憨憨笑了两声,在二宫额头吻了吻,叮嘱了一番二宫一定要按时吃饭,不然对胃不好,就依依不舍地出了门,有模有样地去当他的老师了。

二宫倒不是真计较校长给的钱少,毕竟,说起来,钱真是他们现在最不缺的东西了。

大野去上了班,二宫也不是完全没事做,游戏机一二三号都给搬来了。游戏打累了,二宫就拿起吉他唱唱歌自己作作词谱谱曲。而且,打扫也好,做饭也好,家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清闲的二宫身上。二宫擦着桌子,嘀咕两句,“这完全就是家庭主夫嘛。”

晚上吃饭的时候,大野添了两次饭,软软笑着情绪很高地说着班上的小朋友都很可爱。

二宫给他夹了一筷子菜,托着下巴看着大野吃着饭,“看样子,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啊。”

“嗯。”

大野在说话的空隙,往嘴里塞了好几口菜,面包脸塞得满满当当,二宫总笑他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的男人。

“小和,要一起去教书吗?对了,学校里还有一座二宫金次郎的雕像呢,你肯定喜欢。”

二宫摇摇头,“我对学校苦手。”

二宫对学校这个地方是不是苦手大野不知道,只是有一天,午后下了点绵绵细雨,二宫打着伞来接大野回家。大野指着学校正在建的图书馆上刚贴上的二宫两个字,问,“这不会是个巧合吧?”

二宫耸耸肩,“我都说了出资建图书馆这事低调点最好,「二宫图书馆」这名字怎么都不响亮啊。”

“那「大宫SK图书馆」怎么样?”

大野接过雨伞,两人挤在一把伞下,紧紧贴着。

“那就更糟糕了啊。”

“那嘉年华ZX?”

“喂……!”

二宫瞪大野一眼,大野反倒甜甜蜜蜜地笑了起来。

周末的时候,大野会拉着二宫做一点手工。从二十代开始,大野就对此颇有天赋,家里现在也依旧用着大野自己做的黄铜杯和锅子。搬到小镇上后,大野很快就去拜访了镇上的手艺人,又学到了不少秘技。

最近,大野对木工上了心,先是做了一个秋千,在秋千下撒一把紫藤花的种子,春末的时候花就开满了整个秋千架。二宫难得很是喜欢这个秋千,刚做好就提出要大野推着他玩,大野自是应下恋人难得的情趣。只是在空中飞了一圈,听到自己娇俏的笑声,二宫自己反倒抢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,连连让大野一起坐着慢慢荡。恰是阳光正好,风也轻柔,大野和二宫十指紧扣着,悠悠荡着,就这么睡掉了整个午后。

后来,大野不满足于自己做,便拉着二宫一起。两人商量着要做两个躺椅。二宫恨着大野自己打磨,固定,测试着衔接的角度,花了好几天,最后成品出来了,二宫做的躺椅有根腿短了一截,椅子摆着有点颤巍巍地晃。大野却说这样很好正好能摇起来,两人把躺椅摆在樱花树下,虽樱花已过了花季,但树荫很是凉爽。

既是住到了海边,大野海钓的爱好也不会放弃。镇上有个小码头,大野有时跟着渔民一起出海,有时就租条船自己一个人在浅海。虽是常到海上,但再没有黑到二十代焦炭一样的程度,因了每每出海,二宫总会细细帮他抹上防晒霜,威胁好几遍要是再黑成炭就分手,大野这才屈服。

在大野六十四岁的时候,有一次他跟着渔民出海,暴风雨突然来袭,就被困在海上三天两夜,音讯全无。等风停雨歇,大野一回到岸上,就听说二宫因为过于担忧昏迷了过去。

大野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就赶往医院,好在下午二宫就醒了过来。虚弱的二宫和眼睛红红的大野看着对方,心里都不好受。

二宫看着他这幅疲惫的样子,反倒先安慰他起来,“你也知道,我最近身体是不太好……”

“小和,我以后不去海钓了。”

大野抢先一步打断二宫的话。

二宫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
说起来的话,大野智和二宫和也两个人性格上不一样的地方很多,爱好也完全不同,但他们少有相同的一点就是不会约束对方,都是自由派。有趣的是,虽然自认都不是会牺牲自己迎合对方的类型,但一些生活习惯也在共同生活的时候,慢慢改变得和对方一致了,大概就是爱和时光的力量吧。

但这次大野说要放弃最大的爱好,还是让二宫颇为吃惊。他想了想,想劝说大野,却也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去说。

“这个再说吧,”二宫摇摇头,其实他并没有想追究这件事,顿了顿,二宫又说,“阿智,你吃过饭了吗?”

大野摇摇头。两个人都胃里空空,就麻烦了相熟的老板娘送了两份饭来,大野一口一口喂二宫吃了,看着对方精神都好了起来,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。

后来,大野真的不去海上了。去码头的次数倒是没减少,不过是去挑选新鲜的海产。二宫奇异地喜欢上了海鲜,只是胃依旧受不了生冷。两个人就买了几袋鱼虾贝回家,支了架子烤,撒上一点胡椒粉柠檬汁之类的调料,就香得很,邻近的小朋友都闻香赶来,趴在门口流着口水看着,于是两人就索性办了个烧烤会,邻里一起热闹了番。

等到近八十岁的时候,大野的记忆变得糟糕了起来,有时连二宫也认不出。有次把来探望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当做年轻的二宫,拉着他细细讲着新单曲的编舞,后来似是醒悟到自己和二宫都已经老了,又拉着男孩子的手,回忆着两人年轻时的趣事。

男孩子无措地僵着身子,看着二宫。二宫却朝他摇摇头,示意他配合一下,自己温柔地将大野看着,听他回忆当年,拿着扇子帮他扇着风。

也有人建议二宫找个人来照顾大野。毕竟他们都已经快八十岁,身体也到处都是病痛。但二宫却不想有个陌生人介入他们的生活。然而大野的精神状况委实让人担忧,二宫只能花了精力,时刻将他看着。

这天,大野突然提出要吃二宫做的鸡蛋羹,大概是回忆起了二宫在番组上做鸡蛋羹给团里最尊敬的人的事了。

二宫叮嘱大野坐在院子里不要乱跑,自己就去了厨房。

只是转眼间,鸡蛋羹是做好了。院子里却空无一人,只剩跛了脚的躺椅在孤独地摇晃着。

二宫的碗瞬间摔在了地上,人一蒙,快要晕过去,但神智还提醒着他找到大野要紧。二宫赶忙找了邻居帮忙。小半个镇子的人都帮忙一起找了,一个下午却一无所获。

这镇子占地不算广,但荒无人烟的山地和密林也不少。可怖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二宫的脑海里。颤抖着的二宫被邻居扶回了家,说是他这幅样子要是大野回来了他反倒病倒了怎么办,二宫想起大野海上失踪那次,就应下了。

只是喝了一副安神药,躺在床上也没法平静下来。二宫想到十几年前大野动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,术前,自己偷偷抹了一把泪,告诉他“千万不要比我早走,我不想被留下。”那时大野温柔地应下,允诺自己绝对不先离开。

二宫想着,大野答应他的事,从没有违背过,这次也应该会如此吧。

好在迷迷糊糊勉强睡了两小时醒来后,听到消息说,大野找到了。

二宫颤巍巍地慌忙赶去,只见大野正拎着一袋汉堡肉无措地站着。找到他的三木说,“我是在海边找到大野老师的,问他这一夜都去了哪里,他也不说,只说想出门买汉堡肉给二宫老师吃。我们拗不过他,帮他买了汉堡肉来。大野老师又说,除了小和,谁他都不能跟着走。”

二宫眼一热,不知是喜是悲,也顾不得还有人在场,就紧紧抱住了大野。

大野正软软地笑着,“小和,我帮你买了汉堡肉,你最喜欢了。”

看二宫落了泪,大野终于好像清醒了点,小心翼翼地解释,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迷了路,怎么也找不到家,小和,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二宫擦了擦眼角,振作精神,谢过帮忙找了一天一夜的邻里,紧紧紧紧地拉住大野的手,“没有,我们回家去吧。”

大野乖乖应了,由二宫拉着一路回了家。

打开院门时,樱花正到了花期,随风飘过两人长着皱纹的眼角,飘过两人斑白的头发,飘过两人不再挺直的脊背,落了两人满身。

正如他们住进这里的那一天。

“阿智,我们到家了。”




fin.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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